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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跟敲打大理石地板的声响,原是催命的更鼓。王科员新烫的鬈发在日光灯下泛着沥青般的光,倒比那副金丝眼镜更晃人眼。她捧着文件穿梭于隔间,恰似鬣狗逡巡腐肉,总在张处长的茶盏将凉未凉之际,恰如其分地添上滚水。
茶水间的镜子照见人间百态。李主任补口红时总要念两句洋文,仿佛那朱色是从牛津词典里蘸来的。某日她端出盒马卡龙,甜腻香气裹着巴黎铁塔的明信片,竟把赵副总的行程熏成了塞纳河畔的黄昏。
最妙的当属小刘。她工位上的盆栽永远开得娇艳,却总在周五例会前悄然移至钱经理窗台。有次老孙头误碰了绿萝,她便作西子捧心状,硬说触了哮喘旧疾。众人这才惊觉,原来病弱柳絮也能卷走三份标书。
电梯里的香水味愈发浓烈了,倒像是腌透了的功名心。昨儿个瞥见小刘挎着新款皮包从钱经理车里钻出来,那包带金链子缠得紧,活像条拴着项圈的哈巴狗。忽想起《山海经》里的姑获鸟,专趁夜色叼人婴孩——如今倒不必等天黑,日光灯下自有秃鹫盘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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