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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那年,她18岁,他20岁。婚前他们只见了一面,一个在炕沿东边垂首,一个在炕沿西边脸红,半天都没说上一句话,而且还有一个媒人一直挡在中间,所以,她连他是单眼皮这件事都是在婚礼上才发现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她因为没能嫁给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而感到懊悔。
没有爱情做基础的婚姻很像一场艰难的孕育,身边忽然就多了一个不熟悉的人,难免出现了强烈排斥反应,可能也要持续10个月或者更久,才能生下一个名叫爱情的“孩子”来。
不过她还是幸运的,在婚后3个月的某一天,她看着他大口喝着自己炖的鱼汤,一直喝到眉间有汗渗出,彼时,她猛然发觉在漫长的生命历程中,这个男人将踏踏实实地存在着,她便心动了。于是,那个叫做爱情的“孩子”呱呱坠地。
她细腻敏感,自然忧愁比他多,委屈也比他多,可是她有多担心就会有多安心,她有多忧伤就会有多欢喜。天性浪漫的她,遭遇不拘小节的他,不得不在大喜大悲之间努力锻造着自己的性情。
她在25岁那年有了真正的孩子,生产时遭遇大出血,切除子宫,婆婆颇有微词,他摸着她的脸说:“这一个孩子就够了,只要是你生的。”
她常以为他这一生都将不解风情,原来他也说得出这样朴素又美丽的情话。她在泪光中看见那个叫做爱情的“大孩子”,正拥有最好的年华,笑靥如花。
后来,琴棋书画诗酒花,统统变身柴米油盐酱醋茶。小日子过成了日子,越过越繁琐,越过越无趣,他们的争吵越来越多,最严重的一次,她赌气抱着孩子回了娘家,自以为作为女人这一生,带走了孩子便带走了一切,可是离得越远、越久,方才觉脚步之艰难、内心之煎熬,她把她的“大孩子”遗失在他那里,他们即便吵翻了天,也将永远息息相关。
他们就这样一直吵到再也吵不动为止,慢慢就有了新的生命寄托,也有了对命运全新的认可。忙碌、奔波不止,生活不易,至于那个叫做爱情的“大孩子”也仿佛消失了一般,不再给她以任何方式的支撑与提示。她和他很少说话,因为这辈子该说的都已经说完。她了解他的口味,他的脾气,他沉默的底线;他也知晓她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背后的含义,两个人倒是默契,少了磕磕绊绊,日子就像被涂上了润滑剂,转得飞快。
儿子把女友带回家时,她终于承认自己老了,老到认为坚持过去的情调是一件很累的事,觉得若现在还去追究那个迷失的叫做爱情的“大孩子”,更是一种非常无聊的行为。
儿子结婚搬走以后,她自感人生已经完结。那天他说:“咱俩出去走走吧。”她响应,两个人还出去买了一套情侣装,染了黑头发,最后决定一起去北京爬长城。她腿脚不好,走到半路上,气喘吁吁地赌气不理他,他叹了一口气,回去拉住她的手,说:“不急,咱俩就这样慢慢走着,不和那群年轻人比,咱们走到哪就是哪,不是一定要爬到头。”
人生最大的幸福也莫过于如此吧,越过年轻,走过坎坷,丰富过,寡欢过,世事皆可淡然处之,到最后梳一头银白色时光线条,已无心再抗争,却仍有人陪你一起知天命。
将手放进他手里的那一瞬间,她不觉心动,只觉心安。这时,她恍然间看到一个老人,影影绰绰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有一脸似曾相识的微笑,她想了好久,才惊悟,这不是那个叫做爱情的“大孩子”吗?怎么已经老到这种程度了呢?这些年,爱情你跑哪里去了啊?
那个叫做爱情的老人似乎在用一脸的皱纹回答她:“这些年,我跑到岁月里去了啊。”
18岁那年,她生下了爱情,那时她美丽,爱情亦绚烂;如今她65岁,她生下的爱情以朴素低调的姿态,在滚滚红尘中走过了47年,一边被现实忽略着,一边执著地追赶着,有人看得到,有人看不到。好在经历了风风雨雨之后,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认出了爱情的样子。当爱情与她一起变老,她便与他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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