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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两位小学老师
<共计1833字>
我的两位小学老师
——攸人
女儿说想给老师准备礼物，才知道教师节又到了。这个时候，你无法不怀想起自己的老师，那些曾经教导你知识，引导你步入人生之途的人物来。
读小学时，正赶上所谓的十年浩劫。村小里一般只有一两个公办教师，有一位姓肖，丈夫是公社医院的医生。肖老师教语文，是我们的班主任，身量不是很高，园脸，短发。那时也不知道什么漂亮不漂亮，现在回想起来，形象有些模糊了，但应该是秀气的那种。讲课时声音却很亮，特别是当语气转折的时候，一个“而”字，让她念得千回百转，动人心魄，往往一下子就能将那些根本不喜欢读书的农村孩子从睡梦中惊醒回来。我一听到这个“而”字，就会将其想象成一只鸟，在空中一个急转，疾飞而来。这大概就是小孩思维怪异的地方。
肖老师走路办事上课有点风风火火的味道，好象很精明能干的样子。平时专注于教书，似乎不太关注其它事情，也因为是公办，显得与其他老师不太一样，因此与老师们的关系不是太融洽。也总有一些关于她的议论流传到我们学生的耳朵里。有一年，大约是因为生孩子，肖老师有一个多月没来，语文课就由别的老师代着。学生们倒没什么，除了上课时的梦境不再被那只疾鸟惊忧之外，少有其它的感觉。但大人们的思维不一样。于是就有老师在上课时说肖老师的不好处，说肖老师没有工作责任心，贪图个人享受，小资产阶级思想严重。于是就有老师说要写大字报贴到医院里去(肖老师住在丈夫哪里)，有的老师想得更周到和深刻，提议大字报由学生来写，这样显得更有说服力和批判力。于是就有老师写了一个稿子，拿到班上来。纸笔墨都准备在课桌上了，于是推举操笔的学生。大家都说我的父亲毛笔字写得好，儿子写的肯定也错不了，因此推来推去，笔就交到了我的手里。战战兢兢地写満一张纸，正准备再选几个同学到医院里去张贴，忽然就听有人在外面说“肖老师回来了。”老师们赶紧将纸笔墨都藏了起来，说“来了就算了”。同学们都跑到教室外面，见肖老师斜背着包从校门进来了，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模样。
大字报的内容我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开头好象是“在无产阶文化大革命的东风”什么什么的。尽管大字报没有贴出去，每每想起这事，我内心总还是有一种负疚的感觉。我常常设想， 假如肖老师那天来晚了一步，我们将大字报贴到医院里去，会是个什么后果？现在回想起来，一个女人生孩子，休息一个多月实在是太少了，怎么算得是对学生不负责任呢？
我怀疑肖老师一直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她以后上课还是那么高着声，而且仍然在语气转折的时候来个飞鸟急转似的“而”字。肖老师那时应该是三十来岁，那么现在已经近七十岁了，我离开小学后就一直没遇见过她。肖老师，这几十年你过得还好吗？
另一位有深刻印象的是一位男老师，姓刘，也是教语文，也是班主任，总喜欢戴一顶黄军帽。因为鼻子比较高，所以背后学生都“尊”他为“刘鼻子”。“刘鼻子”说话讲课，总喜欢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了伸出来，手心一面正对自己，摇来晃去。我小时候胆子特别小，在学校也很少与同学说话和玩，课间休息也常常守着课桌不离开半步。但“刘鼻子”却常常伸出他的两根手指来，叫我立起朗读课文，或是上军体课时叫我出列做动作示范给大家看。初时很紧张，慢慢就觉得自己其实是很不错的，有了自信，胆子也就渐渐大了。
小学老师教给你的，大都是些淺显的知识，所以你以后会很轻易地将小学老师的讲课忘记，以为这些都是你本来就知道的。可是，他们讲课当中的一些错处，却常常叫你一辈子也忘记不了。(有时甚至会拿出来当笑话讲给旁人听。)比如“刘鼻子”老师，只要一想起他，我就会想起那次他给我们讲解毛主席语录“路线是个纲，纲举目张”，他一边将两根指头伸出来，一边解释：“这就是‘纲’，将它举起来，张眼睛看着，纲举目张。”連那种说话时的语气神态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现在想起“刘鼻子”的这次错误，没有一丝一毫责怪或取笑的意思，只是替他感到不公平，任何人的所知都是有限的，凭什么你只会记住老师的错处，而老师教导你的所有好处都不曾记起？
参加工作以后，我曾在一个机关谋事。大约十年前，一次下乡，不经意就到了“刘鼻子”老师所住的地方。那时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当我们在某一处从汽车上下来时，一位老人叫着我的名字迎过来，握住北京中科皮肤医院好不好前面一位同志的手，使劲摇着。我一下子就认出他的高鼻子来，赶紧上前去，看到我他依然伸出两根指头来：“啊啊，错了错了，你在这里啊。”望着老师苍老的面容和帽子下雪白的两鬓，叫了一声“刘老师”，我的眼睛猛然就模糊了起来。
2005.9.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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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13 18:40: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