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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节那天，是我们去给老人们扫墓的日子。
大清早，我们就提着一筐，煮得半生不熟的鸡、鱼、猪肉和糖果等，老人们生前喜欢吃的食物，带上一壶酒，让老人们的魂魄享用。
在每座坟墓上，燃放三支香，两根蜡烛，一堆纸钱，鸣放一串鞭炮，借以捎去我们对老人们的思念与问候。
老人们的坟墓，都被安放在山坡上，或在群山环绕之间的庄稼地里，或被茂密的丛林遮盖的地方，或在万花丛中。坟墓被碧绿的青草覆盖着，青草中点缀着野花，仿佛是老人们脸上雕刻着岁月的痕迹。
这些坟墓里，安睡着我们的祖祖辈辈。有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我的父亲。说不准，在不久的将来，母亲也会加入他们的行列，紧接着，便是我们（如果有幸不被火化的话）。
在我懂事的时候，爷爷、奶奶、外婆相继去世了，他们分别被埋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山坡上。于是，我只好把他们的坟墓，当成了他们的家，每每来到他们坟前，不免要说上一声：“你的孙子来看你了！”
而留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则是一个又一个永远无法开启的生命故事。
我的外公和父亲，是我亲眼看见他们被装在棺材里，在一声声哭喊声中，被人们用一铲铲泥土，埋葬在坟墓里的。
同样的棺木，同样的黄土；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送葬队伍，但更为不同的是：埋葬外公的有我的父亲，埋葬父亲的是我们。
外公去世的时候，我还小。记得在他临终前，紧紧地拉着父亲的手，说：“一家人全靠你了！”
他用一双期待、渴望的目光看着父亲，正如将母亲嫁到父亲家时的神情，是那样的严肃和并充满信任。
父亲安慰着说：“你放心吧，你的病会好起来！”
老人脸上挂着一丝欣慰的笑容，便闭上了眼睛，永远离开了他无限眷恋的亲人。
我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莫过于父亲临别时，没有见上我一面。父亲是死不冥目的，在我打开他的棺木时的一瞬间，发现他张开着的眼睛里，充满泪水，当我用手轻轻地覆盖它时，一行老泪还从眼角流出，顺着他冰凉的脸，滴落到他的棺木里，仿佛还在责备我说：“你怎么才回来？”
就这样，一个个老人离我而去。如今，在他们的坟墓上，都是杂草丛生。
我们沿着崎岖的山路在老人们的坟墓上一个接一个的祭奠
一阵鞭炮声过后，老人们的坟头上弥漫着浓烟和火药味；被炸碎的纸屑散落在坟墓上，充满了喜气；一张张薄薄的钱纸，被我们点缀在坟头的杂草里，象池塘里边一扇扇盛开着的荷花；一堆纸钱在坟前欢快地燃烧，纸灰在微风中舞蹈；几支香冒着青烟，还在坟墓周围环绕；两支蜡烛燃烧着的火苗，被风吹的摇摆不定，它们仿佛挣扎着，对死去的老人们说：“用我短暂的生命，化成一行热泪，去安抚你孤独的亡魂！”
在回家的路上，我听见树上一只只小鸟在鸣叫，它们好象在喊：“好样的！好样的！好样的！”
我回头张望，看见在老人们的坟墓上，被我们刚刚盖上的一铲新鲜的泥土，还散发出勃勃生机。
程少为在哪家医院坐诊我忽然领悟到：活着的人，原来是死去生命的再生。
安息吧，被深深埋在黄泉地下的老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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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10 17:51: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