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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作者文集】【作者资料】共计122北京专科扁平疣医院8字
阿姐
——杨佳富
阿姐,这是多么美好的称呼,可我喊起来鼻尖就会发酸。
说来也怪,每次回家探亲,寨子里的人都说我有出息,是穷山沟里飞出的金凤凰。我算什么呢,多少本应飞出的金凤凰,由于穷困和愚昧过早地变成了乌鸦。
今年三月,我回家探亲了。
依旧是荒凉的山,一座连着一座。彝家先民们刀耕火种开出的旱地,依旧长着枯黄的麦子,满山坡都是。麦地里扎着几个穿衣的稻草人,张开着双臂,像是在追赶什么。偶尔有几棵被风撕裂了叶子的芭蕉树生长在地边,让人不得不惊叹这贫瘠土地上极强的生命力。
刚进寨口,只见一个老太婆弯着腰在地里割麦子。“喂——”我喊了一声,那老太婆直起身转过脸来,啊,这不是阿姐吗?她才35岁呀,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松树皮一样粗糙的手,弓一样弯的腰,木棒一样瘦的双脚。阿姐呀,你脸上的那朵红艳艳的山茶花哪里去了?
山里的女孩生来并不是“苦荞命”。山上找菌子,阿姐比别人多长一只眼;地边割猪草,她比别人更多一双手。记得那是马樱花开的时节,阿姐高兴得像头小鹿儿,蹦跳到阿爸跟前,哗地亮开了初中录取通知单,这时阿爸摸着她的小羊角辫流泪了。就那天早上,阿妈上山砍柴不慎从崖上摔下来,从此终身残废。为了让我能继续上学,12岁的阿姐就这样用瘦弱的身躯撑起了一个贫困的家庭。砍柴、背粪、插秧、扫地、做饭等里里外外,阿姐一个人承担了下来。阿姐已长成大姑娘了,仍就穿着阿婆穿过的破旧衣服,它像一张烂而黑的羊皮紧紧裹住了阿姐青春萌动的秀体。为了买件出门做客穿的好衣服,月夜里她割马草卖给过歇息的马帮,一百公斤的嫩草只卖得五角钱,还要往我的衣兜里塞两角。有一回,她被毒蛇咬伤。幸好有个老人去找马,才把她连夜背回家,差点丧了命。割草卖的钱存到了20元,听说我要进城参加高考,阿姐二话不说全给了我。我知道阿姐的心,拼命地学习,结果却事与愿违,高考仅差5分落了选。阿姐望着我沮丧的脸,没有责怪我半句话。我决定去当兵,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阿姐最理解我的心,临行前,她为我缝了两双绣花鞋垫,含着泪说:“阿弟,放心去吧,家里有我,外面的风雨大,你要多长个心眼,以后的路就靠你自己去闯啦。”
今天我回来了,满载而归。我把军功章交给阿姐。阿姐接过去用她那双粗糙的手很仔细地抚摸着。好大一会儿,阿姐才找出一块织成的新布,极其小心地把它包起来,收到箱子里去。当阿姐再次抬头时,她脸上挂着两行水珠,我知道,那不是汗水。阿姐哭了。
已经是鸡叫头遍了,我躺在床上,翻来复去不能入睡。我的阿姐呀 ,她为了阿爸阿妈,为了我,为了贫困的家庭,年纪熬到了35,常常被寨子里的人们嚼舌头,有的甚至说她是两性人。有时候,她便一个人抱着枕头暗自呜咽。面对这个“女过30老妈妈”的阿姐,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就是搬来金山银山,又能在她心灵的空白处填补些什么呢?
假期一转眼又到,阿姐搀扶着阿爸又来送我。她对我说:“阿弟,军队需要你,你就一直在那里做事吧,别记挂家里。”最后,阿姐在我的挎包里塞进些熟鸡蛋,我觉得很沉,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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