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则古代幽默故事:酒戒、色戒、财戒、气戒
酒戒清朝有个姓邓的老翁,在邯郸的集市上卖酒。一天傍晚,有个蓬头垢面的人,拿着一个葫芦来向邓翁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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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翁仔细看了看他。那人说:“我是近日搬来的邻居,你不认识我吗?”
邓翁便不再问。可从此以后,有一个多月再没见那人来买酒。
有一天,邓翁在卢生祠下,忽然遇到了那个蓬头垢面的人,就强拉着他到了自己的酒肆,说是久别重逢,怎么也得小酌几杯。
邓翁取来头等梨花春,那人急忙起身,捉住他的手臂笑着说:“老丈莫再误我。我实言相告吧:我乃纯阳子座下的柳仙。以前随主人去岳阳时,曾见他三度饮酒大醉,我的喉间就发痒,很想喝一口。可是,主人吝啬,一滴也不给我。
适逢主人去赴芙蓉城洗花宴,命我看守药炉。我寂莫无聊,便把主人葫芦中的酒都喝了,结果喝得大醉,睡倒在药炉旁。
主人回来后,责怪我玩忽职守。我告诉他是因为醉酒的缘故。主人听后大怒。我说:‘主人每日都会喝醉,为何非要弟子禁酒呢?’
主人说:‘我喝的,是酒;你所喝的,却不是酒,是祸水啊!’
我说:‘不都是酒吗?怎么你喝我喝就不一样了呢?’
主人说:‘我的酒,酿造所用的米粟,是来自颜渊城边的田地,让粱鸿日夜舂打而出的。用才学的斗器称量好,再用智慧的布囊盛装,储藏在曹氏的书仓中。
然后,用廉洁的泉水浸泡,再用三味真火,在范家干净的釜里蒸熟,以良药作酒曲,用直木当酒槽。等到酒成的时候,再用尧帝的酒钟和孔子的酒觚来喝,所以,我喝的是圣贤之酒。
而你的酒,不过是用盗跖的树上所产的米粟,再用贪婪的泉水,王侯无德的灶台,让傻子洗出来的器具做出来的。
喝了这样的酒,会让廉洁的人变得贪婪,让谨慎的人变张狂。会让人失足堕井,会让人叫骂惹祸。人在酒炉旁会怀疑有人偷窃,在酒瓮上看人,觉得谁都是贼子,哪还会有一点操守。你现在不戒酒,一定会在外边让我成为别人的笑话,笑我管不好自己的家人。’
我听完这些,心中有些悔悟。
主人又说‘你浊根不净,日后恐怕还会生酒瘾。’于是,他提剑剐开我的肠胃,用水洗净,但我还是戒不掉酒,也不觉得被挖开肠胃很痛苦。
主人就把他的酒赐给我喝,我喝完醉了七天,之后再经过酒肆时,看见酒缸酒瓮里的酒,却完全闻不到酒香,所以就不来了。”
邓翁大惊失色,忙伏地而拜说:“既然你的主人有酿酒的秘方,为什么不赐给我呢。”
柳仙拿出一个锦囊给了他,然后大笑而去。
邓翁拆开一看,上面只写了一个字:“水”。他起身去看酒肆中的酒,都已化成了水。
于是,邓翁从此不再卖酒,改投到卢生祠,当道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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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戒
清代有一名男子,喜好渔猎美色。他的妻子不仅貌美,而且非常贤惠。妻子常常劝他,都不但不听,有时还会发火。
庚午年,他去赴试,落第而归。回来路过弓家城时,见一妇人在门外折花,他在一边偷偷窥视,见那女人非常漂亮,就故意把手里的马鞭掉落在地下。
他下马去捡马鞭,眼睛却看着那女人说:“荥阳书生马鞭坠地,为何汧国夫人不邀请入院呢?”
那女人好像没听见一样,手里拿着花,转身进了院子。
他大失望,怏怏地骑着马走了。
夜里住在旅店,辗转不能入睡。就在这时,忽然看见一个客人,头束高冠,腰悬长剑,身穿杏黄衫走了进来。
他赶紧起身让坐,并询问那人的姓氏。那人说:“我是黄衫客。自从霍家儿埋玉之后,我与虬髯客、昆仑奴便遁迹海上。如今又觉得有些技痒,所以再履尘世。”
他非常惊喜,就对黄衫客说了自己见到美女的事儿,并且请黄衫客帮他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得到那个女人。
黄衫客说:“是不是城南第五家,门外有一颗银杏树,上年爬满翠藤,开着紫花的?”
他说:“正是。”
黄衫客说:“这可是良家女人,丈夫也是读书人,门第与足下一样,并非是章台路柳,任人攀折的。”
他坚持求黄衫客想办法。黄衫客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但我要是有唐突你的地方,还望你不要怪罪。”
黄衫客说完就离去了。
没过多久,黄衫客带着一个女来了。他点着蜡烛一看,只见那女人云鬟松松弛,显得更加妩媚。
他高兴坏了,很想立刻把那女人拥在怀中,但碍于黄衫客还在一旁,不好露出丑态来。
黄衫客好像觉察出了他的意思,就说:“我也带了一个美人来,与眼前这个女人不相伯仲。请君在此偎红,我也去倚翠了,咱们两人互不妨碍。”
他此时已得偿所愿,也不去问黄衫客的美人是谁。请黄衫客去东轩入住,自已带着美人上了床。
完事儿以后,他潜往东轩,伏在窗外偷看屋内的情形。只见一个美人,与黄衫客在床上并枕而卧。
继而听到美人对黄衫客私语说:“我家男子太花心,每日出去渔脂猎粉,抛下妾身闲住在家。今日得以侍君入寝,从此愿与君白头到老。”
黄衫客让女人枕在他的手手臂上,笑着说道:“好啊。你丈夫这顶绿头巾,可就戴定了!”
女人说:“这就是他的孽报,有什么可惜的?”
他在窗外仔细看了看那女人,分明就是自己的妻子。他气急了,推门就闯了进去,大声叫道:“你这狂奴,竟敢玷人清白?”
他说着,一把拔出床头的剑,就要砍过去。女人忽然遁去,不见了踪影。
黄衫客起身迎着他,笑着说道:“你也知道玷人清白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床上的那个女人还在,你也该为她的丈夫留有余地吧!”
他一时语塞,无法辩白,拿着剑瞪着黄衫客。
忽然,有秀才模样的人,极速进入他的房间,将那个美人捉了出来,然后来到东轩,看到他后,夺过他手里的剑就要杀他。
黄衫客忙上前要代他抵挡,可那三尺青锋,已凛然抵在他的脖颈上了。
他吓坏了,大叫了一声,惊醒过来。原来,这一切只是一个梦。
然而,这个梦太真实了!梦中的场景,如同他真的亲身经历过一样。
他坐在床上,叹息了一声说:“唉!淫人妻者,妻必得人淫之报。况奸与杀极为相近,断不可以身相试啊!”
他回家以后,与妻子颇为亲近,感情日益深厚。倡楼楚馆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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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戒
山西潞安府有座城隍庙,庙中寄住了位奇人,自称叫五岳子。听他的口音,像是燕赵之地的人。他每日以颠倒四时花木为戏。
一天,有好事的人,请他变个戏法。五岳子也没有推辞,答应了一声,就从袖子中取出一枚铜钱,侧插在庭院,手指作出画符的样子。不大一会,那枚铜钱忽然变大,转眼大得如同车轮一样。众人都觉得很惊奇。
五岳子说:“我还有些事,暂时要离开,明天早晨我再过来。”
他临行前,指着那枚铜钱笑着说:“这个东西有福的人才能享,无福的则会遭殃,你们可不要轻易去窥视它。”
五岳子走了以后,众人也渐渐散去了。
有个无赖于某,在这里徘徊至深夜,摩挲了那枚铜钱很久。后来又从钱孔中向里面窥视,只见里面有无数的琼楼玉宇,亭台宝阁。而且,还有极其罕见的琉璃屏、珊瑚榻,珠玉宝玩等奇珍。
又有数名美人,衣穿五彩铢衣,翩然而至。她们手里各拿一具乐器,和世上现有的古筝、琵琶,笛、箫等完全不同。
一个美人忽然说:“《紫云回乐府》自从被阿环盗去后,好久没有弹奏了!不如我们再弹奏一回吧。”
众美人答道:“好。”
于是,众美人席地而坐,俄而响起了阵阵仙音。弹奏已毕,一美人说:“阿蛮的娇态,独步一时,可否折腰一舞?”
一美人呆立在那里,似乎没有应允众人。众人笑道:“这痴婢子自从跟了白家郎,腰围已经粗多了!”
美人面色发红,勉强振袖而舞。随着她的舞蹈,庭前桃花瓣簌簌而落,犹如红雨堕地,美不胜收。
于某在钱孔中,初时只是探首而入,后来渐入佳境,不知不觉已将腰探进去了。
忽然,就听堂上嗔喝了一声:“哪里来的龌龊奴才,竟敢窥视闺门!”
众美人一哄而散。那些亭台楼阁,也轰然不见了。
于某觉得钱孔越来越小,四面束缚住腰部,欲进不能,欲退也不可。而束缚处痛痛难忍,只好狂声呼救。
附近居民全都起身赶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帮他脱困。
天亮以后,五岳子回来,他见到于某的样子嗔怪说:“你就是一介穷民,还妄想觊觎宫室之美?这纯属孽由自取,不可活矣!”
众人代他哀求,请求免了他的罪责。五岳子说:“天地之间,礼义廉耻,酒色财气,如同武侯八阵图,廉为生门,财为死门。他已从死门进入,还能从生门出来吗?”
于某听了,大哭起来。五岳子笑了笑说:“你有悔悟之心,或者还可救拔。”
他说完,取出一只巨笔,蘸了墨,徐徐涂在钱孔处,于某终于出来了。
那铜钱顿时又变回原来那样小,五岳子捡起来,仍然纳入袖中。
五岳子又对于某说:“你侥幸能在笔下超生,以后切勿再为一钱而不惜命了。”
于某叩谢之后,随着众人离开了。至今为止,这座庙,还有这件事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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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戒
虞山有个迂腐老叟庄某,六十多岁时,才有了一个儿子。继室耿氏对孩子爱如珍宝。
孩子周岁时,女邻居来找耿氏去赴白衣会。耿氏便将孩子交付给庄翁抱着,又再三叮嘱,让他好好看护,然后才登车而去。
庄翁抱着儿子,进了书房,去读《秦汉纪略》。看到秦始皇焚书处,则拍案而怒骂道:“这个笨蛋皇帝!想叫天下人都不识字吗?那琅玡记德碑谁还认识啊?”
儿子受到惊吓,大哭了起来。庄翁却置之不理。继续读到博浪沙锥击处,又拍案大怒道:“可惜呀!天不绝秦,仅仅击中了副车。否则鲍鱼遗臭,怎么会等到三十六年后呢?”
儿子又大哭起来,庄翁仍就一心读书,读到沛公入关,鸿门相斗,勃然大怒,拍案儿起说:“此时放了他,将来怎么办?竟然不识亚父之计,老重瞳当抉去矣。”
儿子继续大哭不止。后来读到“烹翁鼎上,分我杯羹”时,庄翁更加怒气填胸,翻案而起说:“父子如此,君臣可知!走狗之烹,夫何怪哉!夫何怪哉!”
他的怒气还没消,再看怀中的儿子,已经脸色发青,发不出声音了。
恰好这时妻子回来了,见到儿子这个样子,差点把她吓死。而庄翁还在摩拳擦掌,怒视着书说:“断蛇剑何在?我当取赤帝子斩了他!”
媳妇唾了他一口,急忙抱着儿子去了床上上,请医生来治,然而却没能救活。
媳妇痛心儿子之死,将庄翁所有的书,都收罗起来,全都烧毁了。
庄翁大怒。从此与媳妇分室而居,而这个迂腐老叟,也因此断绝了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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