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rarpetahack 发表于 2022-10-23 13:54:44

故事:土地奶奶

1、
我是传说中的土地奶奶……勇敢坚强的独立女性,仙界第一女土地。
但是,我的名字,被我忘了。
可有件事情,忘了自己叫啥也不能忘:
今夜,是我的洞房花烛。


此刻,我招来的入赘新郎还在土地庙里,
而我,却在这黄土洞中,躺在一个傻子身上。


2、
我现在管辖的这个小破镇子,没有名字,没有官署,方圆百里再无人迹。
镇上只有一个屋檐漏水的土地破庙,只供着一个歪嘴泥像,大约就是我?
在我记忆中这小镇所在的山沟沟就从未下过一滴雨。沟里也没有河流没有泉眼,百姓和牲畜要喝水,都得翻出我管辖的地界去别的郡县挑水回来。耕种就更别想了,仙人掌都得干死。
眼瞅着小镇人口逐年下降,全须全尾的人畜都跑了,连耗子都琢磨着举家搬迁。我作为这片地界唯一拥有小破庙的仙人,自觉干得有点儿失职,打算去搬搬救兵。
可是我到南天门转了几遭,都在门外三里的登记处就败下阵来,仙家姓甚名谁?所辖地界为何名何处?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这小镇也没名字,我一句打不上来不说,手头又紧紧巴巴除了土坷垃身无长物,自然也没能耐贿赂守天门的天将给我破例放行。
几天前,我再一次从南天门被轰下来,回到镇上灰心丧气干脆施法念咒狂舞黄沙,让沙尘暴遮天蔽日,打算索性吓跑镇上所有生灵。
黄尘漫漫如金蛇出洞,放肆地冲过小镇,家家闭户,人人不出。我笃定这黄沙再卷几日,就能获得一座清清静静彻底不用我再挂心的空城。
却见到在狂风中,有一个瘦削人影。
土地庙前,竟然有一个人跪在那嘴歪眼斜金身斑驳的土地塑像前,抵御着刀锋般的黄沙,虔诚祈祷。
我借着狂沙俯身到近前,只听此人口中念念有词:尊敬的土地奶奶,您此刻一定在努力抵御万恶的黄沙怪,一定很忙,但我还是求您在百忙之中,庇佑我的奶奶身体早日好转,如果可能的话,我愿意用我的阳寿换取奶奶能再陪我久一点……
既是尊敬的土地奶奶,又是万恶黄沙怪的我,尴尬中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盯着这人看了会儿,我悟出一个道理:
呵,傻子。
还是个长得挺俊的傻子。


3、
翌日,一只沙蟹从黄沙中瑟缩着露出头,说是汾河龙王派他前来传话:
只要我答应嫁给汾河龙王的九儿子,就给我管辖的镇子分一条小支流来!
我去!?
汾河龙王是谁,那可是附近山泽郡县中最大的水源霸主!好事儿,大好事儿,天降福泽!汾河龙王真乃神龙也!
他的五儿子是谁,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囚牛、睚眦、嘲风、狴犴、饕餮、赑屃、狻猊、貔貅……
貔貅?!
掰着手指数到第九的我一个鲤鱼打挺从黄土里翻了出来,貔貅?!没屁眼儿的那个貔貅!我要嫁给一个没屁眼儿老公?!坏事儿,大坏事儿,天降横祸!汾河龙王你这个老匹夫!
我跳脚骂完之后,又扯着笑脸用一堆观音土招待了沙蟹将,作为封口费。毕竟我冷静下来想想,也觉得龙王这把瞎了心,买卖只赔不赚。而我,失去名字的破落户土地仙,似乎也没什么理由拒绝这扑面而来的好生意。
沙蟹将主动提出陪我去看看小镇上我所管辖的生灵们。我觉得他主要是替汾河龙王踩踩点回去好报告。
镇上,那真是,用潦倒破败形容都委屈了潦倒破败这个词。
就这,居然还被我们遇上了一起街头喋血。果真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我捂着沙蟹的小眼睛,扒拉着他的八条腿想拽他离开案发现场,却无意中瞟到了那个咬紧牙关死扛着挨揍的人,就是昨天那个傻子。
“灾星!一定是因为你从我家门前经过,我爹才崴脚的!”
“我昨日被娘揍,也一定是因为你!”
“克爹克妈克全家的扫把星,以后滚远点!”
“倒霉鬼!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周围的混小子们一边对他拳打脚踢,一边骂他是灾星,走哪儿都倒霉。从混小子们的叫骂中,我才听出这傻子克爹克妈克全家,只剩一个奶奶陪着他,如今也生了大病命不久矣。
看起来他不光是个傻子,更是个倒霉蛋。


混小子们打累了,四散离去。
傻子许久动也没动,久到我以为他被打死了。不过经过这一番认真观察,我居然发现这傻子身材很好,透过被打破的衣衫,竟能看到肌肉!……罪过罪过。
终于,连沙蟹将都忍不住动了动钳子的时候,傻子终于动了一下。
微弱的暗色红光一闪而过。
我这才意识到他怀里死死护住的,竟然是那破土地庙里早就被风刮得千疮百孔的祈福红缎。
曾几何时,那庙中红缎的寓意是消灾祈福保平安,百姓们如有所求,便到土地庙中求一截红缎回家系到家人身上,或压在枕下,以期护佑家人福祚绵长。可现如今,这镇上树倒猢狲散,除了这几个混混都快没有生迹了,哪有人还会祈求这破落户神仙的照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个傻子!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仿佛见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我笑到癫狂,眼泪都控制不住溢出眼眶,笑到沙蟹忍不住用钳子拽了拽我,提醒我注意保持土地形象。可那又怎样,凡人又看不到我们的仙体。难道我还要在一只螃蟹面前装淑女风范么?
“可我觉得他在看你。”沙蟹将无奈地说着。
我猛地抬头,迎上了一道目光。
那是一道怎样的目光,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仿佛世间所有的情感都尽在这道目光中,可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目光尽头只是平静。
咚。
不知道心底哪处突然响了一下。
我明知他只是一介凡人,不可能看得到我,却还是莫名尴尬了起来。拖着沙蟹转身,仓皇而逃。


4、
晚上,送走了沙蟹将,又迎来了寂寥的孤单长夜。
以前土地庙里还有三窝老鼠两房蟋蟀呢,半夜睡不着还能偷听鼠族打架,蟋蟀求欢。现在……哎,我打量了一眼落满蜘蛛网的破落庙宇,和那长得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泥塑金身,没来由的心生厌烦。那房梁上垂下的一道道落满尘灰布满疮孔的祈福红缎,每日看着不觉得什么,此刻却觉得那褪色的暗红格外刺眼,仿佛在阴阳怪气地嘲笑着我。
“什么土地仙子,连自己是谁,守的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守什么守,越守越差,都要没人啦!”
“就剩一个傻子还信她!”
“当不好神仙就不要当,越折腾祸害的人越多!”
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讥讽的话语一句句钻进我的脑中。
“闭嘴——!”
我怒急,突然发起狠来,将庙中残余的红缎全部撕扯下来!一条,一条,又一条,全部撕掉,撕碎!撕碎!
土地庙里一时间充满了灰尘、烛光、和满屋飞舞的红缎碎片。
一道金光!
我下意识抬手遮住刺眼的光芒,等光芒渐落,我猛然发现,刚才还漂浮满屋的红缎碎片都不见了?
土地庙里突然空空荡荡,除了消失的红缎外,仿佛一切无事发生。
我望向眼前来人,金冠抹额,面如满月,身材虽谈不上瘦削,但是圆润得恰到好处,并不显臃肿胖硕,唯一的败笔在明显圆鼓鼓衣衫都遮不住的肚子。相比傻子而言,一看就是个营养过剩的公子哥。
可能是我打量的时间过长,来人主动开口打破了安静的局面:
“我吃了。”
“嗯?”
“那些祈福红缎,我吃了。”
“你吃……你……,貔貅?!”
我惊得跳起来,对面的圆润公子倒是一脸娇羞(?),点头。
我简直五雷轰顶,这婚事八字还没一撇,怎么这位没屁眼儿,额,不,我未来的夫婿貔貅就上门了?
没等我想明白怎么回事,我跟没屁眼兄妹已经坐在了土地庙的破房檐上,双双举头看着天边的明月。这幅花好月圆郎才女貌画卷里,天知道我有多尴尬,在数了五遍星星之后,我心一横,决定快刀斩乱麻。
“你来干嘛?”
“看看你。”
扶额……这是什么答案?看看这个可能的未来娘子长了几个脑袋几个手?看看回去要不要跟汾河龙王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娶?看来还得再斩一刀。
“那你怎么想的?”
“好吃。”
我一个栽倒从房檐上摔了下去——
你特么到底是要娶老婆还是挑食材啊?!


貔貅临走前,留下一句话,说他三天后来与我成婚。比他说的这句话更惊悚的是,他在说话之前舔了舔嘴唇……
我总觉得我不是要被扒光了送入洞房,而是要被剁吧剁吧送入厨房!


5、
古话说得好,少女心情总是春。待嫁新娘的心情?反正我是蠢不起来。
至于婚前要做的准备? 反正我是打定了心思不要脸,早跟貔貅放话说我只接受招婿入赘,绝不去汾河里当龙少奶奶,嫌我这庙小,别来啊!
第一日,我在房顶上晒了半天的太阳,数了数一共漏了六十六片瓦,嗯,数挺吉利。
第二日,我在庙里认真巡视了很多圈,发现待我大婚之时,居然还能有三只蜘蛛七十六只蚂蚁入席,真乃宾主尽欢之盛事!很好!
第三日,我琢磨了很久是不是应该去隔壁郡县的河里洗个澡,以示对新郎的尊重。可是一想到新郎是龙王的儿子,瞬间觉得下河洗澡这事儿无异于在一众婆家亲戚面前脱光光!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
正当我在屋里纠结转圈圈时,傻子居然来了!他不光来了,还带来了好多卷鲜红的绸缎?!我明知道他看不见,还是有点心虚地躲在了泥胚塑像后面,偷眼看这傻子居心何在?
“土地奶奶,感谢您的保佑,前两天夜里,我看到土地庙上空红光和金光交替闪烁,之后我奶奶的病变大好了!”
诶嘿?还有这效果?早知道让那没屁眼再多吃点红缎子好了!
傻子拿出怀中的大红绸缎。
“此前,我拿走了土地庙里的红缎为奶奶祈福。奶奶织了这些红缎,让我来还愿,感谢土地仙人庇佑。”
傻子说完,就抖搂着红缎子开始在土地庙里挂了起来,一条,一条,又一条……
傻子的奶奶竟然织了这么多红缎子?不眠不休也做不到啊,这不科学!
我眼睁睁看着傻子把红缎子全部挂在了土地庙里,竟然把颓败的破庙映衬的一派红红火火。随后,傻子又爬上屋顶,开始修补破庙屋顶缺失的瓦片,一片,一片,又一片……
我翻身跃上了一匹红缎,在绸缎打弯处就势躺了下来。屋外的阳光透过残破的瓦片撒进庙里,又因为傻子在房顶上的修补,光线在遮遮挡挡间变化,明明灭灭的阳光穿过红缎射到我的脸上,我突然闪念:
婚房就应该是这样吧?
意识混杂着阳光逐渐模糊,我的眼皮越来越沉,几天没怎么睡觉的我居然在红绸子上打起了盹。一个翻身,意识猛地惊醒,还没等反应过来驭起仙法避免脸着地的窘境,就听到了疾步抢来的跑动声。
我就这么,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傻子的怀里。
我和傻子四目相对,四周安静得不像话。
半晌,我哑着嗓子开口:
“那个,你还愿可能还早了。你有没有想过,奶奶身体突然好转,说不定是回光返照……”


6、
如果神仙被抽耳光会留下印迹的话,我此刻已经肿成猪头了。傻子转身离去后,我愤懑地自己扇了自己两百个嘴巴子。
问点什么不好,此情此景,难道不应该问问他为什么能看到我?难道不应该问问他为什么能以肉身凡胎接住我的空灵仙体?再不济,聊聊异性话题婚前心得,或者讲点修仙哲学散散功德也是好的呀!
悔!
带着一肚子的懊悔,我坐在破庙当地的破蒲团上枯等天黑。
夜幕降临,仙乐响起。一架花轿在祥云缭绕间出现在了我的土地庙前。
我一股咕噜爬起来上前,一撩花轿的帘子,我的未婚夫婿没屁眼,啊不貔貅,他就坐在轿中,满眼笑意地看着我。他真的坐着花轿入赘来了!
真是个能屈能伸能娶能赘的好儿郎啊!
我看到貔貅怀里还抱着一个玩意儿,直接一把薅过来。
“嫁妆?是泉眼吗?种哪儿种哪儿?”
眼见我猴急猴急地开包裹,貔貅也不恼,笑吟吟地看我打开包裹,笑吟吟地看我失落地瞪着包裹里那个崭新又漂亮、甚至颇有点与我相似的土地仙子金身塑像,笑吟吟地同我说:
“这是来时遇到的一个年轻男子放在庙门口的,大约是为你新婚所做的贺礼吧。”
“傻子?”
“傻子?”
“嗯,是个能看得到我的傻子。”
貔貅看着我,面色中露出狐疑。
“你竟不知他能看到你是因何故?你的法力……连这都看不出了?”
看我果真一脸痴呆,貔貅无奈摇头。
“他背上附了东西啊!”


还没等洞房,我和新郎官就差点血溅五步。
貔貅说我法力低微,能有汾河的支流提供泉眼便是对此处生灵最大的回报。今后便安心做汾河五龙少奶奶,或呆在土地庙里做当家主母。不要管闲事,掺和我能力范围之外的人类与精怪之事,
我说去你妈的,我要不是这管闲事的性子,干嘛找你这没屁眼儿的家伙当郎君!
貔貅被我激起男儿血性,出招与我斗法。
勇敢坚强的独立女性,仙界第一女土地,我,出手即巅峰,一瞬胜败已分,我遭遇了人生第一次家暴。毫无还手之力。
家暴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这婚得离!
我跳上房檐,看看方圆十里干得掉渣的地面。
奶奶的,这婚,还得结!
我擦擦嘴角的血,甩下一句,天地还没拜,这婚还没结完,作为未婚少仙的我,婚前一个时辰的自由总是可以有的吧!


7、
我冲出土地庙,捏了追踪诀顺着痕迹寻找而去。
这一追,居然追出了小镇,到了我和邻郡管辖范围的交界地带——一片满是黄土沟壑的丘陵。
追踪诀在丘陵的条条沟壑中失去了效力,没办法,土地本就仙力低微,越到管辖边界越是仙力减弱,去了别的郡县那就与凡人无异,这才能让土地仙君们各司其职,自扫门前雪。
我在黄土沟渠中瞎转悠着,突然脚下一松,踩到了很虚软的黄土,仔细探寻发现,黄土下竟掩藏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山洞。鬼知道这种黄土地里的耗子洞会通向何处……我正要走开,掌中的追踪诀却微弱地亮了一下。
我蹲在洞口画了好一会儿圈圈,还是跺了跺脚跳了进去。
这鬼山洞可真大啊,多少窝黄鼠狼成精也挖不出来啊!
兜兜转转迷路迷到我已经彻底放弃,居然否极泰来被我摸索到了山洞的中心。中心空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傻子。而他的旁边,坐了一个身穿喜服的红衣嫁娘。
听到我走近的脚步声,红衣嫁娘抬起头来,竟然是一张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
这是什么剧情!?
眼瞅着红衣嫁娘看向我的眼中充满了怨恨,我觉得,我怕是掉进了什么三俗虐恋替身文学的话本子故事里?自知仙力在山洞里早已消失殆尽,我立刻举手投降:
“姐妹,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切好商量!”
终于,我的做低伏小换来了小命一条,红衣嫁娘不但没有要我狗命,还跟我讲了一个果然很话本子风的人妖虐恋故事:
红衣嫁娘自然不是人类,她本是纺织机上的一柄木梭,在傻子的奶奶千百次纺线间穿梭中吸取灵气幻化成精,简而言之就是个梭子精。傻子奶奶教授傻子纺织后,梭子精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发作,爱上了这个天天拿着她在纺线间辛勤穿梭的男人。可惜妾有情郎无意,傻子终归是个傻子,不但对梭子精不开窍,还每次从土地庙回来就拿着梭子织红缎。奶奶病情好转之后,傻子更是连续几日不眠不休,织出了大量的红缎去给土地庙里的仙女装点新房……
咦?怎么跟我知道的版本不太一样……原来红缎是傻子自己织的啊……
总之,梭子精以木成精,就是想要跟傻子长相厮守,但跨种族的爱恋总是悲剧,梭子精待在傻子家里,活人阳气受到影响,这才是傻子奶奶病倒的根源。而所谓前几日奶奶病情变好,只是因为梭子精心生嫉妒,干脆转而附在了傻子的背上。
梭子精对我莫名痛恨,始终咬牙切齿。但我对傻子一没撩二没勾搭,除了那天一时错乱掉他怀里,再无交集,属实冤枉啊冤枉。
要说这梭子精是不是脑子也是木头的,傻子织红缎不过是他信仰土地仙要还愿,要不是梭子精附体让他看到我的仙体真面目,他一定以为他敬爱的土地仙就张泥胚那嘴歪眼斜样!而且幻化人型模仿谁不行,为什么还要偏偏要幻化一张跟我一样的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女人啊女人,总是自己作自己!
为了傻子的阳数考虑,我还是苦口婆心用嘴炮劝说梭子精为长远考虑,一时贪欢带来的可能是千年守寡。
梭子精要跟我斗法,开玩笑,摆明了倚强凌弱啊!
本着输人不输阵的理念,我还是硬着头皮捏起诀,空空的丹田气海预示着我即将面临的惨败。我忍不住对着还躺在地上昏睡的傻子大喊:
“傻子,我可是为你拼了!你要记得!”
说完,我转身就跑!
梭子精追击而来,法术在山洞中炸裂,招招致命,光影交错,灰烟弥漫。山洞中隆隆巨响,多处坍塌损毁。
一声巨响,我被梭子精炸飞,一头扎进黄土里。
等我被倒栽葱一样拎着脚从土里拔出来,我眼前的竟然是醒来的傻子。
“梭子精呢?”
傻子疑惑,指了指地上的一把木梭子,有些羞赧。
“这个?我倒不记得,我从家里出来时,怎么会把梭子带在身上。”
“你……你……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
“对啊,我都知道。”
傻子走上前来,擦了擦我的脸。
“你是红缎子化成的小妖嘛,你应该是犯了什么天条,被压在了一块石碑下面,我小时候无意中救你出来的。后来你去了土地庙修炼,帮助土地奶奶给百姓们祈福……”
嗯?
“你一心向善,从未作恶,终于在前几日化为了人形。你为了报恩,想要跟我成亲作为回报……”
嗯??
“你能修成正果,我很开心,给土地奶奶捐金身也是为了感谢她渡你成人。你来寻我,我心中也是欢喜的……只是,人妖殊途,多少话本子都讲过这个道理,我虽然除了奶奶再无牵挂,但恐怕会影响你的修行……你看,我才刚刚睡了一下,你这洞府便塌了,可见真的会有影响……刚才你为了救我出来都拼了,我的深情呐喊也听到了……”
嗯???
“我不后悔当初放你出来,你的心意我也知晓,但你不必再觉得欠我什么。今后,还是回到庙里好好修行,早日登了仙门,有空对这镇上照拂一二,也不枉你我相识一场。”
傻子怕不是上辈子专职写话本子的?这故事讲起来一套一套的,我不禁有点怀疑,莫非我真的根本不是什么土地奶奶,只是他救下的一匹红缎成了精?……我彻底陷进了傻子的逻辑里,越想越觉得他所说很有道理,非常自洽,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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