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星斗：纵横家奇书《鬼谷子》释义（一）
胡星斗：纵横家奇书《鬼谷子》释义（一）作者:胡星斗 导读：《鬼谷子》的作者鬼谷先生相传是战国时期的大政治家和外交家苏秦、张仪、孙膑的老师，因隐居于鬼谷而得名。《鬼谷子》一书，两千多年来读之者甚少，读者之中又多贬损讥评，甚斥之为“小人之书”、“蛇鼠之智”。可是，近年来从日本、台湾到中国大陆，却掀起了一场“鬼谷子热”。有些人甚至称赞《鬼谷子》为中国古代最伟大的现实主义谋略学著作。 全文约4782字，预计阅读需要8分钟。 正文： 《鬼谷子》的作者鬼谷先生相传是战国时期的大政治家和外交家苏秦、张仪、孙膑的老师，因隐居于鬼谷而得名。《鬼谷子》一书，两千多年来读之者甚少，读者之中又多贬损讥评，甚斥之为“小人之书”、“蛇鼠之智”。可是，近年来从日本、台湾到中国大陆，却掀起了一场“鬼谷子热”。有些人甚至称赞《鬼谷子》为中国古代最伟大的现实主义谋略学著作。《鬼谷子》提出了钓言之术、飞钳之术（控制讲话局势的艺术）、揣摩之术、开闭之术、抵巇之术（弥合裂缝、防患未然的韬术）等策略，主张“阴道阳取”（以隐蔽的方法达到公开的目的）、用计设谋等生存技巧；其中亦有教人搞阴谋诡计、阿谀奉承等糟粕的内容，请读者鉴别。 １、 捭阖第一 【原文】粤若稽古，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终始，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联焉，而守司其门户。故圣人之在天下也，自古到今，其道一也。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释义】考察历史，可知圣人在天地之间，是百姓中的先知先觉者。他观察阴阳的变化从而判断万物，他了解万物的开始与终结，掌握人心变化的规律，发现事物变化的征兆，从而谨守关键之处。所以圣人在世界上，从古到今他们的做法是一样的。虽然事物变化无穷，但它们都遵循一定的规律；或者为阴，或者为阳，或者柔弱，或者刚强，或者开张，或者闭合；或者松弛；或者紧张。 【原文】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夫贤、不肖、智、愚、勇、怯，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审定有无与其实虚，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微排其所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实；实得其指，阖而捭之，以求其利。或开而示之，或阖而闭之。开而示之者，同其情也；阖而闭之者，异其诚也。可与不可，明审其计谋，以原其同异。离合有守，先从其志。【释义】所以圣人要掌握事物发展变化的关键，审察其前后顺序，揣度对方的智谋，考察他的能力，比较他们技巧的长短优劣。所谓贤与不肖、智与愚、勇与怯，都是有区别的。了解了这些，就既可以开张，又可以闭合；既可以前进，又可以后退；既可以低贱，又可以尊贵，这些都靠无为来掌握。要考察事情的有无以及虚实，根据一个人的嗜好和欲望来了解他的志趣。可以稍微驳斥他的话，反过来说，从而求得他的实情；切实得到他的旨意后，再由闭合转向开放，从而抓住有利的时机。或者开放加以显示，或者闭合加以隐藏。开放加以显示，是由于两人情意相同，闭合加以隐藏，是由于两人诚心不一。到底可行还是不可行，要将计谋审察明白，从而探求结果的差异。无论两人情意是否相投，有个准则，就是首先应顺应对方的志趣。 【原文】即欲捭之贵周，即欲阖之贵密。周密之贵微，而与道相追。捭之者，料其情也；阖之者，结其诚也。皆见其权衡轻重，乃为之度数，圣人因而自为之虑。其不中权衡度数，圣人因而自为之虑。故捭者，或捭而出之，或捭而内之；阖者，或阖而取之，或阖而去之。捭阖者，天地之道。捭阖者，以变动阴阳，四时开闭以化万物，纵横、反出、反复、反忤，必由此矣。【释义】如果想张开，最重要的是周到；如果想闭合，最重要的是隐密。周到与隐密之妙，与“道”相当。让对方张开，是为了了解他的真情；让对方闭合，是为了坚定他的诚心。让对方暴露了计谋、力量之后，就可以对之采取相应的对策，圣人会因此而绞尽脑计。如果掌握不了对方的计谋、术数，圣人会因此自我反省。所以，所谓张开，要么是自己出去，要么是别人进来；所谓闭合，要么是为了让别人开口，要么是为了排斥别人的话。张开与闭合，是宇宙中的大道理。张开与闭合，是为了促使阴阳发生变化，让四季周而复始地运行，从而使万物发展变化。所谓纵横、反出、反复、反忤，都离不开张开与闭合之术。 【原文】捭阖者，道之大化，说之变也。必豫审其变化，吉凶大命系焉。口者，心之门户也，心者，神之主也。志意、喜欲、思虑、智谋，此皆由门户出入，故关之以捭阖，制之以出入。捭之也，开也，言也，阳也；阖之者，闭也、谋也，阴也。阴阳其和，终始其义。故言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时利、得意、喜欲为阳，曰“始”。故言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弃损、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诛罚为阴，曰“终”。诸言法阳之类者，皆曰“始”，言善以始其事；诸言法阴之类者，皆曰“终”，言恶以终其谋。【释义】张开与闭合，是“道”的体现，是游说的技巧。必须预先考察这些变化，因为事情的吉凶、人的命运都维系于此。口是心灵的门户，心是精神的主宰。一个人的志意、情欲、思虑、智谋都从此门户出入，所以要以开闭之术把住关口，控制出入。所谓张开，即开启、说话、显露；所谓闭合，即关闭、算计、隐藏。阴阳得以调和，事情才能善始善终。因此说长生、安乐、富贵、尊荣、显名、爱好、财利、得意、喜欲为“阳”，叫做“开始”。因此说死亡、忧患、贫贱、苦辱、弃损、亡利、失意、有害、刑戮、诛罚为“阴”，叫做“终止”。言谈时遵从阳道的，都叫做“开始”，以谈论“善”来开始游说；言谈时遵从阴道的，都叫做“终止”，以谈论“恶”来终止计谋。 【原文】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可以说人，可以说家，可以说国，可以说天下。为小无内，为大无外。益损、去就、倍反，皆以阴阳御其事。阳动而行，阴止而藏；阳动而出，阴随而入。阳还终阴，阴极反阳。以阳动者，德相生也；以阴静者，形相成也，以阳求阴，苞以德也；以阴结阳，施以力也。阴阳相求，由捭阖也。此天地阴阳之道，而说人之法也，为万事之先，是谓“圆方之门户”。【释义】开闭之术要从阴阳两方面加以试验。所以与光明正大的人谈活要依据于崇高，与阴险狡诈的人淡话要依据于卑小，以卑下对待小人，以崇高对待大人物。如此来游说，没有突破不了的困境，没有不可攻入的防区，没有办不成的事。可以说服人，可以说服家，可以说服国，可以说服天下。没有更小的事不可以说服，没有更大的事不可以说服。利益与损失、离开与接近、背叛与归附，都靠阴阳来控制。属阳时，事情就运动、前进，属阴时事情就静止、隐藏；属阳时就运动、出现；属阴时，就跟随、潜入。“阳”出现时“终止”变为“开始”，“阴”达到极点时又会回到“阳”。“阳”动时，“德”就产生了；“阴”静时，“形”就具备了。从“阳”求“阴”，包含了“德”；从“阴”结“阳”，就要施以巧力。阴阳相互配合，要靠开闭之术。这就是宇宙中的阴阳法则、游说人的技巧，它是万事万物的先导，是所谓的“圆滑与方正之计的门户。” ２、 反应第二 【原文】人言者，动也；己默者，静也。因其言，听其辞。言有不合者，反而求之，其应必出。言有象，事有比；其有象比，以观其次。象者，象其事。比者，比其辞也。以无形求有声，其钓语合事，得人实也。其犹张罝网而取兽也。多张其会而司之，道合其事，彼自出之，此钓人之网也。常持其网驱之，其言无比，乃为之变，以象动之，以报其心，见其情，随而牧之。己反往，彼复来，言有象比，因而定基，重之、袭之、反之、复之，万事不失其辞。圣人所诱愚智，事皆不疑。古之大化者，乃与无形俱生，反以观往，复以验来；反以知古，复以知今；反以知彼，复以知此。动静虚实之理，不合来今，反古而求之。事有反而得复者，圣人之意也，不可不察。【释义】别人说话，是动；自己沉默，是静。要根据对方的言谈，听取他的辞意。如果他的言辞有矛盾之处，就反过来诘问他，他的应对之辞就一定会出现。语言都有一定的形态，事情往往可以类比。通过形态和类比，可以观察到他下面要说的话。所谓“象”，即描绘出形态；所谓“比”，即类比言辞。以这些无形的技巧来探求有声的言辞，如果“钓”出的话与事实相符，就获得了一个人的实情。这就好像张网擒捉野兽，要多张一些网并在野兽经常出没的地方等候。如果应用的方法合乎事情的特点，对方自然会出现，这就是“钓人之网”。如果经常拿着这个网去追逐对方，那么对方的言辞就不会表现出可比性，这时就要随机应变：以语言形态打动他，安抚他的心情；如果流露出了真情，随后就要加以诱导。自己的话传过去，他的话返回来，所说的话可以类比，这样事情就十拿九稳了。不断地向对方“袭击”，反来复去地追问，对待所有的事言辞都不失当，这样圣人可以引诱愚者和智者，办成了事而不被人怀疑。古时候能化育天下的圣人，与无形的“道”同生。他回首追溯已往，再察验未来；回首考察古代，再去了解当今；回首察知别人，再去认识自我。动与静、虚与实的道理如果不符合未来和今天，他就回到古代去考察。有些事情要反复考察才能掌握，这是圣人的见解，不可不认真研究。 【原文】古善反听者，乃变鬼神以得其情。其变当也，而牧之审也。牧之不审，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审。变象比，必有反辞，以远听之。欲闻其声，反默；欲张，反敛；欲高，反下；欲取，反与。欲开情者，象而比之，以牧其辞。同声相呼，实理同归。或因此，或因彼，或以事上，或以牧下。此听真伪、知同异、得其情诈也。动作言默，与此出入；喜怒由此以见其式。皆以先定为之法则。以反求复，观其所托，故用此者，己欲平静，以听其辞，察其事、论万物、别雄雌。虽非其事，见微知类。若探人而居其内，量其能，射其意也；符应不失，如螣蛇之所指，若弈之引矢。【释义】古代善于反过来听人讲话的人，能够探得幽微之义而获知真情。他的随机应变很恰当，对对方的诱导也很周祥，诱导如果不周详，得到的情况就不明确；得到的情况不明确，办事的基础就不可靠。可改变形象类比，说些反话，从而听对方的反应。想听对方说话反而要保持沉默，想张开反而要收敛，想居于高位反而要先处下风，想获取反而要给与。想获得实情的人，要运用形态类比，从而控制对方的言辞。相同的声音会相互呼应，切实的道理会得到相同的结果。或者是根据这，或者是根据那，或者用以侍奉君上，或者用以管理下属。这样就可辨别真伪、知道相同与不同、得知真情与欺诈。一个人的动作、言谈与沉默，都由此表现出来，喜怒哀乐由此也可见其端倪。事情的发生都有先定的法则。从反面不断发问，从而观察他的精神依托。因此使用这种方法的人，自己要心平气和，这样才能倾听对方的言辞，审察不同的事情，谈论万物，分辨雄雌。虽然不是事情本身，但要举一反三，从小事看到这类事的发展。这就好比打入敌人内部的探子，能准确地估量敌人的实力、摸清敌人的意图。也好比符契吻合，象螣蛇一样能准确地捕物，像后羿射箭一样百发百中。 【原文】故知之始己，自知而后知人也。其相知也，若比目之鱼；其伺言也，若声与之响；其见形也，若光之与影；其察言也，不失若磁石之取铁、舌之取燔骨。其与人也微，其见情也疾；如阴与阳，如阳与阴，如圆与方，如方与圆。未见形，圆以道之；既见形，方以事之。进退左右，以是司之。己不先定，牧人不正，是用不巧，是谓“忘情失道”。己审先定以牧人，策而无形容，莫见其门，是谓“天神”。【释义】所以了解事情，要从了解自己开始，了解了自己，然后才能了解别人。对人的了解，要像比目鱼相亲相近，掌握他的言论，要像声音与回响一样相符；掌握他的情形，要像光与影一样相伴相随；考察他的言论，要像磁石吸引指针、舌头获取骨头上的烤肉一样万无一失。自己暴露绐别人的微乎其徽，发现别人的真情却要十分敏捷，这就像阴与阳、阳与阴、圆与方，方与圆之间的变化，在事情还未显露时，要以圆滑的策略来处理；在事情明朗后，要以方正的策略来对待。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是向左，还是向右，都要按这个方法来做。自己不先确定策略，就没法统率别人走上正道，做事就不会顺利，这叫做“忘了真情没有方法”；自己先确定策略，然后以此统率众人，策略不露痕迹，让人摸不到门道所在，这叫做“鬼使神差，神乎其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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